過了兩三天,這個生活中的小事件還縈繞在心頭徘徊不走。
還記得那天,我這個壞小孩賄賂媽媽幫我買梅子雞排回來。
我實在非常想念雞排美好的味道。
母女倆在電視機前大啖雞排,忘記什麼原因,我走到懸掛鑰匙串的地方,也就是金魚缸的右手邊。
我漫不經心的瞄向牠們,冷不防嚇了一大跳。
我吃驚的大叫出聲:媽媽,妳過來看一下,金魚翻肚了。
金魚缸養了兩隻金魚,一隻肥肥的,一隻瘦瘦的看起來很營養不良,很令人憂心。
瘦金魚還在游著,胖金魚卻漂浮在水面上,而且還是橫著身體,我愈看愈不安。
媽媽一向非常機車,可能仗著剛完成在冷的要死的天氣出門買雞排的任務,她死都不過來看,還叫我處理魚屍。
後來我寧死不從,於是她捧著魚缸去浴室處理,我在後面直嚷著阿彌陀佛,還說很多神經的話,像是「魚呀,希望你下輩子做什麼都好,就是別再做魚了。」之類的蠢話。
媽媽幫魚缸換完水,胖金魚依然在魚缸裏,她的表情有點高測莫深,但我當時發傻什麼都發現。
後來我又走到金魚缸的右手邊,同樣忘記是什麼緣故。
一樣的場景,但對白荒謬的像剛剛不安的發現並不存在。
我注意到胖金魚的魚鰓動了好幾下,真是個天衣無縫的騙局。
「媽媽,妳過來看一下,那隻金魚剛剛裝死,牠根本沒死!」
我覺得非常好笑。
媽媽悻悻然的說。『我剛剛換水,就發現牠還在動。』
然後她又加了一句經典的話。
『你們這家人都一樣,都愛裝模作樣。金魚和兔子也是。』
話畢,開始揶揄我剛剛一直念阿彌陀佛的白痴舉止。
不久前,兔子偷跑出去,因為肚子餓又被媽媽捉得正著。
媽媽所謂的裝模作樣指的是,我們在這個家的生存方式。
爸爸的拿手好戲就是瘋言瘋語胡亂吹牛,媽媽分不清真假,常常被唬得一楞一楞的。
而我也許遺傳爸爸的個性,也愛講些亂七八糟的話,非常愛瞎掰。
大弟則是每次回家,就三八的跟媽媽說些甜言蜜語,像是好想妳之類的。
小弟則是進階版,會偷偷鑽進媽媽的被窩,猛烈的抱住她,跟她撒嬌。
那隻肥金魚也一樣,故意想引起我們注意,用詐死的方式提醒我們:該幫我們換水嘍!
兔子則是期望快活,每次媽媽帶豊碩的地瓜葉走向牠,牠就親暱的靠近媽媽,但一啃完那些葉子,立刻翻臉不認人。
過去找牠玩耍,都是冷冷的樣子,像在說:給我地瓜葉,其餘免談。
我們其實不是在裝模作樣,而是我們沒辦法像媽媽那樣,完全吐露所有心事,和釋放內心建立的領土。
但我們希望嗅到熱鬧的溫馨,也想保有內心的隱晦地帶。
這件事在禮拜一又有了新進展。
老爸酩酊大醉後,又哲學家(或者靈媒?)上身。
說胖金魚詐死意味一個啟示。
代表家裏請的那個工人受困在我們家鬱鬱不得志。
胖金魚代表工人。
窄小的金魚缸代表他這個雇主給他的就業環境。
我能說什麼呢?
我覺得我們家的人最大的共通點就是,都很神經質。